【黑子的籃球】背影、黃青

  ☑ 黃瀨涼太X青峰大輝/黃青

  ☑ 2012年既刊釋出

  Smut
           ——現在

  黃瀨涼太會開始打籃球,絕大部分的原因是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會和黃瀨涼太走到一塊,絕大部分的原因,是黃瀨涼太實在太過纏人。

  *

  狠狠的吻上。
  青峰大輝被黃瀨涼太壓倒在柔軟寬大的床上,任由他身上那半瘋癲的少年狠狠的啃噬他的唇舌。這個吻沒有絲毫的溫柔可言,粗暴地用舌頭攫取另一條舌頭,舌頭與舌頭糾纏,來不及嚥下的唾液順著嘴角及頸部線條滑落,染濕青峰大輝的衣襟。白皙的手撩起單薄的T-Shirt,撫摸底下結實富有彈性的腹肌。
  唇舌剝離,黃瀨涼太微撐起身體,注視著青峰大輝染上一層薄紅的臉,鵝黃的眼裡情緒滿載,青峰大輝看不清,也從未看清過——那雙好看的、大又澄亮的金色眼睛在面對他時總是裝載那麼多、那麼多的情緒,繁多的情緒混雜在一塊,無法釐清。

  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這只是前奏。
  黃瀨涼太俯身,輕輕的依序吻上青峰大輝略顫的眼睫、挺俏的鼻尖、半張的嘴唇,他停在唇上,僅僅是貼著,沒有多餘的動作,猶如青峰大輝是他的信仰,只能輕觸、只能崇敬,若有其他的動作即是褻瀆。這是個溫柔而虔誠的吻。青峰大輝對於這種過於溫柔的吻感到萬分的不適應,他和黃瀨涼太之間不常有這種過於像戀人的舉動——是的,他們不是戀人,是床伴——青峰大輝難耐的扭了下身子,單手壓上黃瀨涼太那頭燦爛過頭的金髮,舌頭伸出,撬開黃瀨涼太的牙關,再次和他的舌頭交纏。
  唾液順著嘴角流下,滑過線條優美的頸部,又全部被黃瀨涼太吞入口中,他啃咬青峰大輝的脖子,在細滑堅韌的頸部留下一個又一個曖昧紅色、屬於黃瀨涼太的印記,宣示他的所有權。
  「哈啊⋯⋯」喘著氣,青峰大輝還沉浸在剛才幾乎被黃瀨涼太的唇舌堵到窒息的吻中,藏青色的眼迷離。手撫上那頭燦金柔軟的金髮,就是這過於鮮麗耀眼的顏色,讓他幾乎移不開視線,只能任由自己被這絢麗的色彩包圍,猶如被飽滿的金黃稻穗及永遠向著陽光的向日葵包圍一般,溫暖、柔和、讓人安心,且在不知不覺間沉溺其中。

  他的視界裡,只剩金黃。

  黃瀨涼太隔著T-shirt含住並啃咬青峰大輝的右邊乳頭,津液浸濕白色的布料,當他換到左邊啃咬時,右邊乳頭挺立得明顯而誘人。青峰大輝難耐的抽一口氣,抓緊那觸感細柔的頭髮,不自覺地挺了下腰身。
  「小青峰等不及了嗎?」黃瀨涼太調笑,停下如狗一般的啃咬,把下巴擱在青峰大輝富有彈性的腹部上,笑得上下震動,青峰大輝感受到他在自己腹部上的震盪,翻翻白眼,一個使力把黃瀨涼太拉起,頭對頭、胸對胸、腹對腹、下身對下身,在他耳邊輕聲笑道:「那又怎樣?我看你才迫不及待想趕快幹我吧?」
  「討厭啦小青峰好色喔!」黃瀨涼太又笑了,語調忽然一轉,低沉性感,「不過我現在的確很想幹你這個騷貨。」低俗難聽的用詞是他們之間的親暱——僅於床上。撐起身子,伸手不輕不重的揉了一下青峰大輝微微挺立的性器,不意外地聽到一聲短促的喘息,黃瀨涼太笑得更加奪目,如太陽一般,「還是那麼敏感啊,小青峰。」
  「你的老二被揉那麼一下看你會不會叫。」青峰大輝冷哼,滿臉的紅潤連黝黑的膚色也擋不住。
  「好啊你揉。」黃瀨涼太仍笑得燦爛,太過刺眼,刺的青峰大輝半瞇起眼,好似這樣就能減緩那過於強烈的光亮。半跪在青峰大輝大腿兩側,拉著對方的手放到自己已隆起的褲襠,順著黃瀨涼太拉動他的力道,青峰大輝挺起身體並單手撐住自己的重量,偏著頭,青峰大輝笑的張揚且狂妄。他從來不是什麼會示弱的角色,對於黃瀨涼太這種幾乎可以稱上是挑釁的話語,怎麼可能不接招?
  「揉就揉!」青峰大輝高傲的揚了揚下巴,他們當了一年多的床伴,有什麼羞恥的事沒做過?也沒有什麼好感到羞恥的,不過就是做愛這檔事。隔著褲子揉捏半勃起的陰莖,青峰大輝不僅想起被這粗大奮起的莖部抽插的情況,那種極致的快感想忘也忘不掉,如同罌粟一般,甜美誘人,嘗過後便無法忘懷,慢性成癮。

  黃瀨涼太垂下眼簾望著青峰大輝,由於青峰大輝也是低著頭,他僅能看到頭頂深藍色的髮漩,對他來說卻已足夠。只能說黃瀨涼太實在太擅長於想像,他想像自己現在已經和青峰大輝成了對熱戀的戀人,而現在他們正進行著實至名歸的『做愛』,黃瀨涼太就那麼微微笑著、凝視著,卻詮釋出了深層的內在心理,彷彿青峰大輝已經深深地愛上他——如同他深深地愛著青峰大輝——那是只有相愛的雙方才會擁有的眷戀、佔有、戀慕、繾綣。
  從黃瀨涼太見到青峰大輝的第一次起,那抹深藍色的身影即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裡、眼裡,完全無法抹除,猶如著名的印象派畫家莫內數幅巨型的睡蓮畫作,在世人眼裡留下鮮明的藍色印象。他深深地為青峰大輝的球技所著迷,一次又一次的挑戰是為了在青峰大輝的眼裡刻下自己的存在,就算次次被打敗、就算光的眼裡只有影子沒有逐日者的存在,他還是、還是——

  如此憧憬著那強大的靛色背影。

  而黃瀨涼太對青峰大輝的情感不僅是『憧憬』或是『崇拜』這兩個詞彙就能囊括的,原本單純的不甘心在青峰大輝無庸置疑的強大下轉化為崇拜,又在與青峰大輝的相處中變質。種子在第一眼就已種下,接著悄悄的發芽,在心田裡慢慢的成長茁壯。當黃瀨涼太發現時,已經是深深的、深深的,喜歡。
  一年多前的某個契機讓黃瀨涼太與青峰大輝成了床伴。然而,黃瀨涼太想要的可不只是床伴那麼簡單。

  無可否認,青峰大輝是個很驕傲且倔強的一個人,行為中偶會帶些傻氣,本質上則是狂妄自大,而這般驕傲的一個人,卻心甘情願地讓一個同性壓在身下——每當黃瀨涼太想到這點,都會無法控制地完全亢奮。
  「這樣還不夠喔,小青峰。」舔了自身的唇一圈,簡單的動作由長得像黃瀨涼太這般好看的人來做成了種蠱惑,顯得異常煽情冶豔。
  青峰大輝正巧因為黃瀨涼太的話語而抬起頭,撞見這煽情到色情的動作,不自覺地渾身躁熱起來。
  乾脆的連同內褲將黃瀨涼太的褲子拉下,粗大、青筋突起的灼熱性器彈出,打到青峰大輝的臉頰,青峰大輝因這個意外而呆住,黃瀨涼太也很意外自己的性器會打到青峰大輝的臉,可他親愛的小青峰現在的表情實在是太過逗趣呆愣,讓他失笑出聲。青峰大輝橫了笑到肩膀不住顫動的黃瀨涼太一眼,張嘴含入黃瀨涼太的性器,不過黃瀨涼太的性器實在過於龐大,頂端已經頂到青峰大輝的喉頭卻只進入了三分之二。
  熟練的用舌頭刮舔柱體側面,從性器根部舔舐至已冒出黏滑液體的蕈狀頂端,含住吸吮。青峰大輝嘗到腥羶、熟悉、屬於男性的特殊氣味。這種嘴裡、鼻間都盈滿雄性氣息的感覺讓青峰大輝興奮,他清楚的知道之後自己將會被他現正吸吮含咬的部位狠狠貫穿,盡力將性器含入最多,收緊雙頰以製造更多快感。
  吊起眼看著黃瀨涼太,青峰大輝盡力的取悅這個男人,黃瀨涼太本來很好整以暇,但青峰大輝那雙細長好看、吊起的鳳眼正凝視著他,性感勾人。這個舉動黃瀨涼太再也忍不住,雙手插入青峰大輝粗硬的頭髮中,狠狠的幹著青峰大輝的嘴。性器在溫暖潮濕的口腔進出,黃色的毛髮不時搔弄到青峰大輝的臉頰。抽插了好一會,快感不斷襲向黃瀨涼太,他知道自己快要到達高潮,卻捨不得離開帶給他無限快感的口腔。
  黃瀨涼太的性器頂端不斷地撞到青峰大輝柔軟的咽喉,讓青峰大輝幾欲嘔吐,他忍住嘔吐感,盡量將嘴巴張到最大方便黃瀨涼太抽插。眼角溢出生理淚水,微微泛紅,黃瀨涼太舒爽的表情突然讓青峰大輝覺得再痛苦也無所謂,只要這個傢伙開心就好。
  低沉的喘息聲、淫糜的水澤聲刺激彼此的感官,在一個重重的抽插後,黃瀨涼太惡劣地抽出性器,把精液全射在青峰大輝的臉上,乳白色的液體散布在青峰大輝古銅色的臉蛋上,對比明顯,更顯淫亂。
  「黃瀨涼太!!」青峰大輝怒吼,他曾說過可以射在他嘴哩,但可沒說可以顏射啊!伸手欲抹掉沾染在臉上的精液,卻被黃瀨涼太拉住手,黃瀨涼太不顧青峰大輝的臉上還有自己的精液,狠狠吻上。

  兩人吻著吻著翻滾到床上,吻著吻著兩人已是渾身赤裸。

  唇舌剝離,唾液拉出一條細細的銀絲,淫亂放蕩。青峰大輝舔舔嘴角,正好把腥澀的白濁液體捲入嘴中,他坐在黃瀨涼太腰間,性器高高挺起,暗紅色的蕈狀頂端溢出絲絲液體。黃瀨涼太一手撐著身體,伸出另一手把青峰大輝臉上的精液都刮到青峰大輝的嘴角,青峰大輝意會,翻了個白眼,卻還是順從地伸出舌頭舔掉精液,順帶把黃瀨涼太的手指含入口中。舌頭在指間滑動,調皮地啃咬著指節,麻麻癢癢的,黃瀨涼太讚賞似地親吻青峰大輝的眼瞼,伸手握住那已挺立的性器上下捋動,不時把玩下面的囊袋。嘴盡責地吞吐手指,模擬起性交的動作,比真正的性交更讓人覺得淫靡。低沉甜膩的嗚咽不時洩出,腰骨前後擺動迎合手掌的擼動,追逐快感,身子一個緊繃,青峰大輝鬱積已久的精液噴射而出。
  唾液順著嘴角流出,黃瀨涼太笑笑地替青峰大輝把唾液抹掉,從口腔中把手指抽出,示意青峰大輝躺下並張開雙腿,青峰大從容地將自己的腿拉開。打開柑橘味的潤滑油瓶,黃瀨涼太毫不吝嗇直往青峰大輝的肛門擠了一大坨,再用被青峰大輝舔濕的手指慢慢插入肛門。
  青峰大輝發出一聲悶哼,不痛,但難受,這種從身體內部被緩緩撐開的感覺他想他一輩子也不會習慣,尤其他意識到放入自身體內的手指是黃瀨涼太的,異物感愈加鮮明。指尖才剛進入,黃瀨涼太就感受到柔軟的內壁緊緊的貼上,像是不希望他抽離一般的緊覆著,黃瀨涼太低笑出聲,「小青峰等不及了嗎?」
  「囉嗦!婆婆媽媽的要幹快幹!」青峰大輝低吼,一臉不耐。
  「可是這樣直接插進去小青峰會受傷的。」黃瀨涼太委屈的嘟了嘟嘴,這表情在他眾多的女粉絲眼裡想必是可愛誘人,但在青峰大輝眼裡只有兩個字——欠扁。
  「黃瀨涼太你他媽的到底想不想做!」青峰大輝暴怒,一拳打向黃瀨涼太的胸膛。
  「小青峰好痛喔。」黃瀨涼太表情變化的速度幾乎和京劇中的變臉速度一樣,差別在京劇是上一秒揉臉、下一秒勾臉,黃瀨涼太是上一秒還嘟著嘴,下一秒哭喪臉。過大的情緒起伏弄得青峰大輝煩躁至極,他不討厭和黃瀨涼太做愛,但黃瀨涼太每次擴張總是會花上不少時間,惹得他心煩意亂,一股氣在那邊不上不下的,煩死人了!
  「我才不痛。」青峰大輝冷哼,如秋夜般的深藍眼瞳裡隱含藏也藏不住的焦躁,一根手指對已經適應異物的腸道來說,遠遠不夠。
  見青峰大輝已開始焦躁,黃瀨涼太沒有繼續和青峰大輝笑鬧,專心地替青峰大輝擴張。手指的數量漸增,在腸壁內摳弄,當按壓到前列腺時,青峰大輝喘息出聲,腰彈起,雙手抓緊身下的床單,好似這樣就能稍緩那過於強烈的快感。黃瀨涼太邊擴張邊啃咬青峰大輝那結實、富有彈性的身子,權當愛撫。
  「小青峰爽嗎?」黃瀨涼太低笑,手指模仿性交的動作在已逐漸柔軟的腸壁內進進出出,混和潤滑液和腸液的滑稠的液體被手指帶出,又被帶入,發出淫糜的水澤聲。青峰大輝的性器在不斷的刺激的下再度挺立,大喘著氣,青峰大輝用手肘撐起身子,青色的眼睛狠狠地瞪視黃瀨涼太,他真的非常非常討厭這樣對他的黃瀨涼太,這種溫柔步調的性愛完全不符合青峰大輝的個性——他在和女人做愛的時候幾乎是沒有什麼前戲或是接吻之類的,直接提槍上陣,一場歡愛也許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
  但是,和黃瀨涼太之間的性愛就不同了,黃瀨涼太對於接吻、前戲等等是非常在乎,每次都是做足前戲直至青峰大輝煩到暴怒才捨得插入,不過青峰大輝不得不承認,和黃瀨涼太做愛是完全不會感受到『疼痛』或是其他生理感覺,只會有多到快溢出的快感。雖然青峰大輝對於這個事實感到很火大,可這就是這麼他媽的一個鐵錚錚事實,而且,和黃瀨涼太做愛真的比和那些女人做愛爽——也許是因為知道和自己做愛的對象是男人不是女人,所以可以更加的狂放、不需要收斂力道,不論是性交時自己主動迎合抑或是接吻,都不需要保留,儘管使出自己的真本事。
  「黃瀨⋯⋯嗯⋯⋯你一定、哈、要這麼煩嗎?」青峰大輝邊喘邊罵,完全沒有絲毫震懾之力,腰軟到他無法輕易動彈,要是他現在可以活動,想必黃瀨涼太躲不過一場皮肉痛。
  青峰大輝的怒罵非但沒有讓黃瀨涼太安分許多,反倒讓他的惡劣因子更加活躍,但他也知道再繼續玩鬧下去他可能什麼都吃不到,所以總算有所行動。
  「啊好受傷喔,我明明就不煩。」嘴上這麼抱怨,黃瀨涼太咬開保險套外的包裝,將那柔軟濕滑的透明薄套套上再度挺立的性器,頂端抵在開闔不斷的肛門,單手拉起青峰大輝的右腿,不疾不徐地將性器前端送入濕濡柔軟的腸道中,扶著根部緩緩地讓整根性器沒入。
  「啊、黃瀨⋯⋯」緊抓床單,指尖因為使力過大有些泛白,比單隻手指不知道粗上幾倍的性器讓青峰大輝有種快要窒息的錯覺——實際上他正好好的吸吐空氣。其實被性器捅入身體的感覺很不好受,不過由於黃瀨涼太有好好地擴張加上青峰大輝不是第一次,所以不怎麼會感到痛。腸道原本就不是用來容納異物的地方,這種違反人體機能的行為怎麼可能會好受?
  「小青峰⋯⋯」隱忍住想要把在自己身下承歡的青峰大輝幹翻的慾望,黃瀨涼太很貼心地停住不動,等待青峰大輝適應。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青峰大輝也知道黃瀨涼太是體諒他所以沒有在全根沒入後便開始律動,如是平時他一定會崩潰對黃瀨涼太大罵,要黃瀨涼太他媽的別在那邊裝體貼,但今天不一樣——黃瀨涼太在今天下午才剛輸球,還對他說出那種話——

  所以⋯⋯我決定不再憧憬你了⋯⋯再也不會了。

  那瞬間,青峰大輝有種心臟被狠狠捏緊的錯覺,幾乎是喘不過氣。
  腦中在短短幾秒的空白後,湧上的是更加深層的憤怒。
  搞什麼東西?
  能贏過他的,只有他自己。

  「小青峰你不專心喔。」汗水將青峰大輝額前的髮絲染濕,原本就不長的瀏海凌亂的貼在上頭,激起黃瀨涼太想整理的慾望,他手做梳狀,細細的順著青峰大輝額前的碎髮,。
  「呼哈⋯⋯」喘著氣,青峰大輝難得沒有反駁黃瀨涼太,溫順地像一隻被馴服的大貓般,任由黃瀨涼太撫摸他的髮、他的五官、他的胸膛、他的性器、他的所有。
  見青峰大輝似乎已經適應性器的龐大,黃瀨涼太在他的耳邊說他要開始後便擺動腰身抽插,一開始黃瀨涼太還游刃有餘,速度不算快,維持著一個不上不下卻每每都撞擊到青峰大輝前列腺的節奏,但到後面卻是愈來愈失控,撞擊的力道和速度都不是一開始可以比擬的,恨不得也把囊袋塞進潮濕溫軟的穴道般,狠狠撞擊。
  肉體與肉體相撞發出啪啪的撞擊聲、淫糜的水澤聲、喘氣及呻吟、床鋪被大力搖晃發出的嘎吱聲、屋外不時呼嘯而過的引擎聲,這些無一不在刺激著兩人的聽覺。
  「嗯⋯⋯黃瀨、哈啊⋯⋯」青峰大輝挺起腰骨欲親吻黃瀨涼太,黃瀨涼太意會的低下頭,唇舌相接。
  一手撐著身體一手和黃瀨涼太的手一起擼動自己的性器,青峰大輝腦中一片空白,隨著本能追逐快感,「黃瀨、嗯、我⋯⋯快、射了⋯⋯」生理淚水從眼角流出,青峰大輝佈滿潮紅的臉蛋讓黃瀨涼太心醉不已,他安撫的吻了吻青峰大輝的嘴角,說:「乖、等我。」堵住青峰大輝性器頂端的小孔。
  「唔!」青峰大輝痛苦的哀鳴,這種快要射精卻硬是被壓抑下來個感覺他媽的糟糕,「混帳⋯⋯」
  「忍耐一下⋯⋯我們一起。」黃瀨涼太低聲說道,他已瀕臨高潮邊緣。
  依依不捨的又頂撞了幾下,黃瀨涼太鬆開堵住青峰大輝性器的手,兩人一同射精。
   

   
  Season
              ——過去

  黃瀨涼太會怎麼去形容青峰大輝這樣的一個人?
  只見他輕輕地扯了下嘴角,以一種如春天的微風輕拂過草原般的細碎聲音述說:「小青峰啊,是個很溫柔的人喔。」

  *

  櫻花雖敗猶麗,片片櫻花隨著徐徐吹來的微風墮落,在空氣中擺盪,被風送至未知的未來。春季的空氣還有些濕冷,不似冬季那般刺骨,而是輕輕沁入皮膚的那種絲絲冷意。偶會下起細雨,細如牛毛的雨滴輕巧落在這繁華世界,為世間帶來點點生氣,如同母親溫暖粗糙的手,在睡前柔柔地摸著孩子的頭,舒服地讓人昏昏欲睡。
  黃瀨涼太就是在這樣的一個絢爛春季,遇上青峰大輝。

  對於青峰大輝這個人的存在,黃瀨涼太就算使用千萬種語言也無法道清他心中所想的那些。簡單來說,對他,青峰大輝就是一個強大的存在,那人的身影是他一直都想要追上的,可對方總是只留一個背影給他,他們之間的距離是他伸出手也不可能觸及的。黃瀨涼太常常偷偷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過青峰大輝經過的道路,踏上他所留下的腳印,光是這樣就能讓黃瀨涼太感受到微小幸福,陪同他進行這項舉動的只有他的影子,他們一起走過漫漫歲月。
  他要的總是不多,一點點,就足矣。青峰大輝對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好,他就會像獲得珍寶般開心上好一段時間,可惜那樣的時刻總是不多。
  如果小青峰是太陽,那我一定就是向日葵。黃瀨涼太如此比喻。向日葵一直逐著太陽,隨著太陽移動而移動——黃瀨涼太一直逐著青峰大輝。

  其實,真正想要的不是超越,而是並肩同行。

  光影總是相隨,逐日者找不到空隙插入他們之間,只能在遠處窺視他們,抑或是硬插入他們之間找青峰大輝1 on 1,冀望能藉著一次又一次的1 on 1在那雙好看的靛色眼中留下屬於自己的金黃色彩。
  國二的春季,黃瀨涼太遇上青峰大輝。
  國二的夏季,黃瀨涼太仍然沒有打敗過青峰大輝。
  國二的秋季,黃瀨涼太愛上青峰大輝。
  國二的冬季,黃瀨涼太和青峰大輝仍是朋友。
  國三的春季,帝光祭——這是一切的轉折點。

  如果不是恰好和青峰大輝同組完成接力比賽,又被黑子哲也及桃井五月帶上頂樓,黃瀨涼太想他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和青峰大輝發生關係吧。那天帝光祭結束之後,黃瀨涼太與青峰大輝再次到球場上1 on 1,結果理所當然是黃瀨涼太完敗,他已經數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輸給青峰大輝了。
  躺在球場骯髒的地上氣喘噓噓,黃瀨涼太眼裡映著一片漆黑、僅有幾顆星星點綴的夜空,很突然的傷感了。黃瀨涼太其實很想豁出去和青峰大輝告白,好讓青峰大輝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他不遠處愛著他,但他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所以他依然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僅僅躺在地上,一言不發。星空美得燦爛、星星亮得純粹,使人不敢去細想現在所見到的光其實來自位於千萬光年遠的恆星,也許那顆發光的星星至今已殞落,所見到的不過是來自千萬年前的殘光。
  「欸,黃瀨。」青峰大輝與黃瀨涼太一同躺在球場的地上,氣息有些不穩,但沒有黃瀨涼太喘得那麼誇張,他只是叫了句黃瀨,就沒了下文。長達五分鐘的沉默讓黃瀨涼太疑惑,他認識的青峰大輝不像是會猶豫的人。他轉頭看向青峰大輝,伸出舌頭潤濕乾燥到起皮的嘴唇,問:「怎麼了嗎?」
  「⋯⋯你是處男嗎?」
  最後,散落在國中最後的梅雨季節,是這樣的一個問句。

  之後所發生的所有,黃瀨涼太記憶猶新,卻不願意去詳述,太過瘋狂、太過血腥、太過曖昧、也太過珍貴。
  簡而言之,他們上了床。
  ——青峰大輝主動的。

  那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了什麼變化,他們變得非常常做愛,有的時候在黃瀨涼太的家,有的時候在青峰大輝的家,有的時候甚至就在頂樓、休息室、廁所⋯⋯任何狹窄、只要可以做愛的空間,他們都曾嘗試過。就是兩頭發情中的野獸,不斷的撕咬對方的所有。
  黃瀨涼太不懂青峰大輝為什麼找他,更不懂青峰大輝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被他壓在身下承歡⋯⋯好吧,黃瀨涼太承認心甘情願是他自己說的,其實一開始青峰大輝邀請他到自己家上床的時候,青峰大輝有掙扎過不讓黃瀨涼太上——想也知道青峰大輝那種頭腦簡單的男生一定認為自己應該壓在黃瀨涼太那種粉味很重的男生上面——但那時候的黃瀨涼太雙眼被心中的魔障給屏住,見青峰大輝抗拒便用領帶把他的雙手綁住,接著——
  當黃瀨涼太回過神時,他已經替青峰大輝擴張完畢,正準備插入。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眼眶一熱,淚水滑出眼睛,眼淚一滴滴的滴落在青峰大輝漲的通紅的臉上,淚水與汗水交雜,分不清。
  「小青峰⋯⋯對不起⋯⋯」黃瀨涼太哭著向青峰大輝道歉,並輕手輕腳將青峰大輝手上的領帶解開,下了床胡亂把尚未完全脫掉的褲子拉好,就要步出房間。
  沒想到,一個天旋地轉,黃瀨涼太被青峰大輝拉回床鋪上,青峰大輝坐在他的腰上,咬牙切齒的罵,「黃瀨涼太你是智障嗎!?哪有人上人上到一半就跑的?」
  被青峰大輝這時散發出來的氣勢震懾到,黃瀨涼太木訥地看著青峰大輝主動拉下他的西裝褲,把那還在亢奮狀態的性器吞入自身體內。當黃瀨涼太的性器被青峰大輝完全吞入後,兩人同時發出滿足的喟嘆。
  黃瀨涼太記得很清楚,那時青峰大輝的表情是滿足而愉悅的,讓他也感到無比的欣喜,他不僅哭得更慘,不意外的被青峰大輝罵了幾句被上的人又不是他哭屁云云,再來便是數場激烈的性愛——赤裸裸的身軀相交疊、鹹澀的汗水味、充滿青峰大輝味道的床鋪、毫無保留的抽插、隱忍在心中不敢說出的愛意、青峰大輝低沉細膩的喘息呻吟⋯⋯這一切交織成那天的記憶色彩。
  就算他們的關係好像出現了那樣的一點變化,黃瀨涼太卻很是惶惶不安,他無法理解他現在和青峰大輝的關係到底算是什麼?
  情侶?不可能。朋友?沒那麼單純。隊友?講得他們很生疏般。
  左思右想,黃瀨涼太得出一個讓他五味參雜的結論——

  床伴。

  也許一開始根本就不該去定義他們之間的關係,畢竟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不可能是真的單純到只有一個,其實他自已所否定掉的答案也包含在他和青峰大輝的關係中,只是,無論他們現在能算是怎樣的關係,皆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一個。
  黃瀨涼太想要的,是情人啊。
  那種兩情相悅、互相深愛著的那種情人啊⋯⋯

  *

  今天黃瀨涼太仍是努力地在練習籃球,偌大的籃球場只剩他一個人在練習,球鞋與木製地板摩擦發出嘎吱聲、籃球與木板的撞擊聲,明明是聽習慣的聲音,黃瀨涼太卻忽然覺得極端刺耳,如同一把利刃,切開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臟,血淋淋。黃瀨涼太厭惡地把球狠狠砸向地板,砰的一聲,他坐倒在木板上,雙手向後撐著身體,頭揚起看著刺眼的白熾燈泡,眼淚就那樣掉了下來。這不是傷心的淚水,純粹是燈光太過刺眼了,真的。
  黃瀨涼太已經記不得這是青峰大輝第幾天沒有來練球了。
  心被掏空的感覺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球還在地板上上下下彈跳,砰咚、砰咚,如心跳一般。
  「小青峰⋯⋯」黃瀨涼太整個人躺到地板上,用手臂遮住那過於刺眼的白熾燈泡,淚水浸濕白色的T-shirt。他知道青峰大輝在籃球上的才能遠高於其他的奇蹟的世代,但他沒想到青峰大輝會那麼早開花結果,以至於他在同年紀的人中幾乎是找不到對手,這是青峰大輝放棄練習的主因,根本沒有值得他打敗的對手,如果再繼續練習下去只會讓實力差距愈拉愈大。
  他好難受。
  明明就是那麼的喜歡、喜歡到心都痛了,現在見面卻僅僅是為了做愛。黃瀨涼太並不是說他不喜歡和青峰大輝做愛,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做這檔事他當然很高興,可是,這種只有在肉體上沒有心靈交流的做愛讓黃瀨涼太痛苦萬分,天知道他得多克制自己才不會讓一聲聲的喜歡脫口而出。
  每次做愛時總是戰戰兢兢,幾乎是把自己抽離,一部分的他和青峰大輝激烈的上床、肉體交纏,另一部分的他縮在心底,雙手環膝、懷中抱著上鎖的黑色盒子。

  黑色盒子裡裝的是滿滿的,喜歡。

  他是真的很愛、很喜歡青峰大輝,喜歡到心都痛了,卻不知道他到底該什麼用方法去釋放他鎖在心中的那些情感,他只知道不能說——絕對不能說。若是把那句喜歡說出口,他絕對會被青峰大輝列為拒絕往來戶——沒有一個正常的男生能接受自己被同性告白,更別提之後繼續和對自己告白的朋友正常交往了。最終一無所有,僅存除了很上相外一無是處的空皮囊。
  青峰大輝絕對想像不到他是如何渴望在自己的懷抱中聽他的心跳,而他對青峰大輝的好,青峰大輝從不需要,也許,對青峰大輝來說,『黃瀨涼太』這個人是完全不重要的——除了解決生理需求以外。他哭他笑他等待,青峰大輝卻不明白。黃瀨涼太是個愛哭鬼,而他這個愛哭鬼的眼淚,有多少是因為青峰大輝而流?他在面對青峰大輝時展露的笑顏,才是發自內心而真誠的,但青峰大輝只會嘲笑他不要笑得粉味那麼重就像個小白臉一樣笑死他。他常在他們曾一起1 on 1的球場等待青峰大輝的出現,從豔陽高照等到繁星滿天,而他也就獨自練習了一整天的籃球。而這些,青峰大輝全都不明白。這也和黃瀨涼太完全沒有對青峰大輝說出心裡話有關,心裡的事情不說出來,又有誰會懂?
  話總說不清楚,該怎麼明瞭?只會用一些表面話和青峰大輝對談的黃瀨涼太,是想要青峰大輝怎麼去明瞭他?

  黃瀨涼太就是這般的矛盾,不想說出口卻又希望青峰大輝了解。

  「黃瀨君,你怎麼還沒回家?」細柔輕巧的嗓音傳進黃瀨涼太的耳裡,他嚇到跳了起來並急速轉身朝發聲源看去。他剛入帝光籃球部時的指導員——黑子哲也穿著制服站在他的身後。
  「小黑子,你又怎麼還沒回家?」黃瀨涼太下意識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今天擔任圖書委員所以比較晚,經過體育館時發現燈是亮的就走進來看看了。」黑子哲也回答,白淨的童顏上一如往常面無表情。今天是籃球部難得的休息日,所以黑子哲也頗驚訝黃瀨涼太這種時間還在體育館,他沒想到黃瀨涼太會認真到這種時候還在練習,明明感覺他也不是真的那麼喜歡籃球。
  「這樣喔。」黃瀨涼太會意的點點頭,撿起滾到不遠處的籃球放回籃球的籃子後,對黑子哲也喊了句他要去換回制服請他等一下自己後便走進休息室。等黃瀨涼太打理好自己從休息室走出來,不意外的,他又找不到黑子哲也,無奈地抓抓自己一頭細柔滑順的金髮,他喊著小黑子?
  「我在這。」
  黃瀨涼太心中一凜,轉過身,看著黑子哲也,臉上浮出無奈,問說:「小黑子你下次不要站在我後面好不好?」
  「恕我無法答應。」黑子哲也微仰起頭,水色撞上金色,黃瀨涼太在接觸到黑子哲也目光的同時撇過了頭,現在他真的無法坦然的面對黑子哲也,因為他對黑子哲也的感覺除了朋友外,便是深深的嫉妒——他嫉妒黑子哲也和青峰大輝的好感情、他嫉妒青峰大輝與黑子哲也的相遇在他之前、他嫉妒黑子哲也和青峰大輝一起所經歷的那些、他嫉妒黑子哲也和青峰大輝被所有人稱為帝光最強的搭檔、他嫉妒⋯⋯他嫉妒黑子哲也所有和青峰大輝相關的事。
  「黃瀨君,你是不是厭惡我?」黑子哲也有些困擾地看著黃瀨涼太中性的側臉線條。他不懂他哪裡惹到黃瀨涼太了?一開始的時候黃瀨涼太和所有的奇蹟世代感情都算是融洽,雖然大家都覺得黃瀨涼太這傢伙很吵很煩很想一拳打扁他,可基本上大家還是很喜歡這個和黃金獵犬沒兩樣的隊友。然而,自從國二的秋季過後,有什麼東西在那個時候改變了,黃瀨涼太變得比較沒有那麼黏他,也比較抑鬱,當然招牌如陽光般的笑容還在,不過敏銳如黑子哲也,他就是感覺到有什麼改變了。
  黃瀨涼太轉回頭看向黑子哲也,鵝黃色的眼裡有著深深的苦楚和壓抑,他微微縮起肩膀,垂下眼臉,沉默許久、許久。
  倏然,黃瀨涼太抬起頭,沉聲問道:「小黑子,你不會把我和你說的話說出去吧?」
  黑子哲也給了肯定答案。
  確信黑子哲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後,黃瀨涼太再度沉默,他壓抑太久,想說的太多,需要時間釐清那些情緒。
  一時半晌,體育館中只聽得見微弱的蟬鳴,嗡嗡作響,還有比蟬鳴更加細微的淺淺吸氣聲。
  終於,理好那些負面情緒還有其他許多的黃瀨涼太開口:「小黑子⋯⋯我不是討厭你,我是羨慕你⋯⋯」招牌的笑容消失,只餘下下垂的嘴角,黃瀨涼太的語氣淒涼而沉悶,像是下雨時的都市,死氣沉沉。
  黑子哲也愣住。

  「我喜歡小青峰,非常非常的喜歡。」一提到青峰大輝,黃瀨涼太無法控制地揚起來嘴角,卻僅有一霎那,下一秒,他又回復了原狀,「而他從不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小黑子,我很嫉妒、羨慕你,非常的嫉妒,也非常的羨慕。我嫉妒你和小青峰比較早認識、我嫉妒小青峰認為你是他的『影子』,他是你的『光』,我羨慕小青峰叫你的時候是叫『哲』⋯⋯」苦澀地撐起笑容,逞強地看著黑子哲也,黃瀨涼太笑的眼都瞇了起來,眼淚順著眼角溢出。
   








  「而我,什麼也不是。」
   

   

   

   
  Sight
         ——過去

  那道視線總是那麼的灼熱,幾乎讓青峰大輝渾身起雞皮疙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他只知道自己無法抗拒那道視線的主人——燦金的頭髮、中性精緻的五官、比大部分同年齡男生都高的身高(只比青峰大輝矮一小截)、不如時下大部分模特兒纖細易折,而是稍微結實的身材。
  那傢伙很煩,常纏著他在那邊囉哩囉嗦,不是要他陪他1 on 1、就是陪他去街上買東西、看電影、吃飯⋯⋯等很多青峰大輝不太會主動去做的事,然而奇怪的是,每次只要被帶出去,滿載而歸的通常都是青峰大輝而不是黃瀨涼太。青峰大輝搞不懂自己。為什麼他明明就覺得那個金髮的傢伙又煩又囉嗦還很婆媽——好幾件在他眼裡差不多款式的衣服要試穿好幾次,最後決定要哪件的時候會猶豫老長一段時間,簡直比真正的女孩子還講究——卻還是,不可抗拒?

  後來的後來,青峰大輝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因為,他在還不懂什麼叫做「喜歡」、懵懂無知的年紀,就喜歡上了黃瀨涼太。

  *

  青峰大輝知道那個擁有一頭燦爛金髮的模特兒是在國一的暑假。
  那天他和黑子哲也陪同桃井五月去街上逛街購買衣服、包包、鞋子⋯⋯等等女生最愛的東西。一開始桃井五月只有約黑子哲也,可桃井五月在成功約到黑子哲也後太過興奮,拉著青峰大輝炫耀她明天要和黑子哲也「單獨」出去逛街,青峰大輝得知這個約會後便鬧著他也跟著去。青峰大輝在本質上就是個長不大且被寵壞的小鬼,基本上只要他一鬧沒有人不會答應他的要求,桃井五月也是如此。縱使真的很不甘心自己難得的約會加入青峰大輝這個超大的電燈泡,她還是帶了青峰大輝赴約。
  黑子哲也看到青峰大輝時驚訝了下——當然在他那張向來沒什麼情緒的臉上並不明顯——不過在看到桃井五月無奈的表情後黑子哲也完全理解了。朝著桃井五月及青峰大輝笑了笑,三人講了幾句閒話後便踏上逛街的旅途。
  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這兩個帝光的主力球員湊在一起會聊的真的就那些——籃球、籃球,以及籃球。桃井五月也知道這兩個男生在一起就是會講這些,在帶上青峰大輝來赴這個約時她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了,雖然很想罵這兩個男生是籃球笨蛋,可桃井五月很悲哀的發現自己加入了他們的籃球話題。
  「五月妳覺得我們今年有辦法再拿下冠軍嗎?」雙手搭在後腦勺,青峰大輝語調輕快的問,鳳眼挑起表示他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確定。今天青峰大輝穿的很簡單——一件黑色印有黃色商標的T-shirt搭上深藍色的牛仔褲及以黑色為基底、白色為輔的喬丹籃球鞋,輕便的穿著顯現出他的率性。
  「當然,帝光必勝!」桃井五月笑得開懷,可愛的朝青峰大輝比了個勝利手勢。
  「帝光必勝。」黑子哲也同意的點點頭,嘴角也出現一絲笑意,對青峰大輝伸出拳頭。
  「帝光必勝!」青峰大輝笑著與黑子哲也擊拳,就像他們在場上每次的勝利一般。
  「有哲君和阿大在,我們一定會贏的!!」桃井五月看著兩個男孩互相擊拳,彼此眼中裝的都是對對方的信任,很是欣慰,她再次覺得和青峰大輝一起進入帝光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在三人有說有笑時,一個西裝革履、滿頭大汗、年約二十五的男子突然擋到桃井五月面前,用一種很急促的聲音問:「不好意思,請問這位小姐您有空嗎?」
  桃井五月嚇了一跳,往後退幾步。
  不知道來者有何意,青峰大輝檔到桃井五月前面盯著那個男人,以防萬一。雖然他不覺得這個比他纖瘦看起來也沒什麼在運動的男人有辦法做什麼,而且他也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可人生沒有一萬,就怕萬一,所以他還是站在桃井五月前面。
  男人大口大口喘著氣,嚥了口唾液,青峰大輝和他差不多的身高讓他感到強烈的壓迫感,猶如被蛇盯著的青蛙,動彈不得,也讓他的腦袋有些停頓,造成他原本想好的說詞如一江春水向東流,一片空白。
  見男人不說話,青峰大輝疑惑的偏了下頭,聳聳肩,問:「大叔,你沒有事的話我們要先走囉?」
  「不!我有事!!」青峰大輝的問句讓男人終於想起來他想做什麼,真是的,明明就是很急的事啊他居然被個看起來不超過十八歲的小男生的氣勢震懾住,真丟臉!「請問這位小姐願意和我們家黃瀨拍幾張約會特輯嗎?我們要拍九月With雜誌的特別企劃,但With的女模特兒臨時有事所以沒來,攝影師和黃瀨又堅持要在今天拍完所以我才來問小姐您的意願。」
  「With雜誌的特別企劃!我當然願意!我一百萬個願意!」在男人說出黃瀨這個名字時桃井五月的表情就變得很是高興,再加上「With雜誌的特別企劃」這幾個字,不禁讓她邊尖叫邊答應,她一把推開青峰大輝跳到男人面前。雖然桃井五月並沒有朝模特兒圈發展的打算及野望,但只要是日本少女誰不知道With?誰沒有夢想過有朝一日能登上With?而且還是和黃瀨一起拍攝呢!是那個在女中學生間人氣超旺盛的黃瀨涼太呢!
  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茫然地看著桃井五月激動地蹦了幾下還又叫又跳的,他們完全不懂桃井五月現在遇到的事有什麼好興奮的?
  「阿大、哲君我要登上雜誌的特別企劃了!!」開心地抓著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的手搖來搖去,桃井五月的高興之情掩也掩不住。
  「是喔。」青峰大輝依舊茫然,什麼時候他家這個兇巴巴的青梅竹馬要登上雜誌了?
  「桃井小姐,恭喜。」黑子哲也有禮的祝賀。
  又和男人說了幾句話,桃井五月示意黑子哲也和青峰大輝跟上她和男人的腳步。

  約走了二十分鐘左右,他們來到一個公園,公園裡的一個角落已經被攝影器材等等的佔滿,還停著一輛廂型車,三人好奇的看來看去,桃井五月嘴中更是不斷喃喃念著:「黃瀨、黃瀨、黃瀨⋯⋯黃瀨在哪裡呢?」
  「五月妳在找什麼親親?」青峰大輝奇怪地問桃井五月。由於黃瀨(Kise)的日文發音和親親(Kiss)很像,所以青峰大輝才會有這般疑問。
  「我在找黃瀨!他是個很棒的模特兒喔!代言的飾品都超可愛的!」桃井五月愉快的回答青峰大輝,難得沒有吐槽青峰大輝的笨蛋發言。
  「哲,那誰啊?」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下桃井五月,青峰大輝完全不懂桃井五月為何這麼興奮?所以有點鄙夷這個女人。他想現在問桃井五月黃瀨是誰可能會得到過於詳細的資料,才選擇小聲地詢問黑子哲也。如果桃井五月知道自己被青峰大輝憐憫了,想必會爆跳如雷吧,她寧可被會黏在羊身上快樂尖叫的黏巴達鄙夷也不要被青峰大輝這種沒腦漿的笨蛋鄙夷!
  「是個有名的模特兒,和我們同學校且和紫原君同班。」黑子哲也照實回答,眼神溫柔地看著興奮不已的桃井五月。
  青峰大輝回了個表知道的單音,就沒再說話了。
  男人在廂型車前停下,示意他們在原地稍待一會。剛剛在走到公園的途中男人有自我介紹,他叫栗山翔,是黃瀨涼太的經紀人。十分鐘過去還不見男人從廂型車中步出,青峰大輝不耐煩了,告訴桃井五月他要去附近走走,本來他也想帶走黑子哲也的,但被黑子哲也本人拒絕了,於是青峰大輝便獨自離開廂型車。
  「阿大!我和哲君結束後會打電話給你!」桃井五月有活力的朝青峰大輝的背影喊道。
  「喔!」青峰大輝頭也不回的應道,隨便的揮了下手就走遠了。
  也許是放暑假的關係,公園裡的人頗多,三三兩兩的情侶在公園裡牽手散步、爺爺或奶奶帶著孫子孫女在公園遊戲、一整群高或國中生一起嬉戲笑弄,青峰大輝站在人群中四下張望,餘光映入正有人在使用的籃球場,不僅笑了,笑得猖狂。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雙手交握後向上拉提,伸展背筋發出喀拉喀拉的骨頭聲,信步向前,對著正在鬥牛及在旁休息的幾個看起來年齡相仿的男生問道:「喂!我可以加入嗎?」

  火紅的太陽隱沒在地平線,停在樹梢的烏鴉鳴叫幾聲,刺耳難聽,天與地的交際處出現點點繁星,風徐徐撫過青峰大輝汗濕的面龐及裸露的精瘦身軀,為燥熱的他帶來些許涼意。不甚悅耳的機械鈴聲中止青峰大輝投籃的預備動作,對正在鬥牛中的男生們點頭示意,他站到界外區接起手機。
  「阿大我好囉!你在哪?一起去燒肉店吃晚餐吧!我剛剛拿到不少錢呢!」桃井五月在電話的那頭雀躍不已,聲線高亢尖細,不難聽,但過於尖銳的聲音讓青峰大輝覺得耳朵有點痛。粗細適中的劍眉皺起,青峰大輝把手機拿開了點,挖了下耳朵,說:「我在籃球場。」
  「那你過來找我們吧!我們還在原地喔!」桃井五月又嘰嘰喳喳地說了幾件剛剛發生的事,青峰大輝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和球場內還在鬥牛的男生們打個招呼,離開球場。掛掉桃井五月的電話,青峰大輝站在球場外一會,待渾身是汗的軀體被風吹到較為乾爽後,套上衣服,緩步走回剛剛與桃井五月和黑子哲也分開的地方。

  他看到了,那過於璀璨的色彩,如同流星一般,劃破天空、劃破他的視界。

  那金黃色的身影,背著他,漸行漸遠。
  青峰大輝看著黃瀨涼太的背影走神。
  恍惚間,金黃色的身影植入他的眼中。

  *

  那次的驚鴻一瞥讓青峰大輝把黃瀨涼太這個人放上心,在便利商店翻閱堀北麻衣的雜誌時,他會留個心眼注意有沒有黃瀨涼太當封面模特兒的雜誌,不至於破費買回家收藏,但拿起細細觀看是一定要的。每每看到黃瀨涼太的照片,青峰大輝總是想,怎麼會有這麼長的那麼、嗯,以青峰大輝貧瘠的字彙,他真的無法用什麼過於華麗的詞藻來形容黃瀨涼太的長相,總而言之,黃瀨涼太就是比大部分的男生都來的好看。
  略遮眉毛、長短不一的金色瀏海下是一雙大而澄亮的鵝黃雙眸,鼻子挺直、唇形偏薄,但在化妝品的加持下顯得豐厚而有光澤,誘人親吻。明明他的五官也不是非常的有特色的那種類型,分開看的話眉是眉、眼是眼、鼻是鼻、唇是唇,但只要組合在一塊,便是精緻好看的一張臉。而且現在的黃瀨涼太還只是國中生,五官尚未完全的長開,可就算是這樣的一個青澀年紀,黃瀨涼太在同年紀的男生中仍就是光采逼人,一眼望過去便不自覺的被那耀眼的金黃所吸引。肌膚白皙透亮,和青峰大輝長年在陽光底下運動曝曬的黝黑成了極度強烈的對比。
  對於和自己完全不同且身處於天差地遠的世界的黃瀨涼太,青峰大輝以為他們是完全不會有機會在彼此的人生中產生交集,宛如兩條平行線。更精準一點說明,青峰大輝壓根沒有想過他會和黃瀨涼太認識,對他來說黃瀨涼太就像一個生活中的調劑品,不是必須的,只是在無聊或者忽然看到某樣事物而聯想到的金黃色的時候,會去想一下黃瀨涼太,僅此而已。

  那天青峰大輝一個失手,球飛出敞開的體育館大門,擔心會砸到人,青峰大輝跟著籃球跑出門外。沒想到,就是那麼剛好,球砸到了黃瀨涼太的後腦勺。
  「抱歉、抱歉——呃、你不是那個很有名的模特兒黃瀨嗎!」青峰大輝道著歉,有些驚訝的看著黃瀨涼太,本人果然和他想的一樣耀眼。
  「搞什麼啦——」抱怨著,黃瀨涼太將球回傳給青峰大輝,青峰大輝道了謝便回到球場上繼續和隊友們練習,對於剛剛的相遇不以為意,雖驚訝黃瀨涼太會出現在體育館附近,卻也僅僅是驚訝,其他感覺一律沒有。
  青峰大輝打籃球時基本上都是專心一意,完全不會管周遭有什麼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顆在場上滾動的橘色球體,有時帶球上籃、有時投籃,心思全放在如何得分上面。當這局練習結束,眼角的餘光瞄到那個光鮮醒目的身影,青峰大輝詫異地看著黃瀨涼太,他查覺到黃瀨涼太現在給他的感覺似乎與剛剛有些不同了?
  只見黃瀨涼太興奮地喊著他想加入籃球部,那雙清晰透亮的鵝黃雙眼中映出青峰大輝的身影。
  然後,青峰大輝笑了,笑得如此放肆、狂妄、張揚,讓黃瀨涼太紅了一張嫩白的臉。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距離產生美感。」
  青峰大輝在認識黃瀨涼太後,對這句話產生了無比的親切感,在認識黃瀨涼太不到幾天的時間內便發現這傢伙有多麼煩躁及固執,當這東西認定一個人是他的朋友後,便會不斷的騷擾他的朋友——黃瀨涼太本人表示那叫做培養感情。雖然青峰大輝並不是覺得這樣的黃瀨涼太不好,可是未免也差太多了吧?那個在雜誌專訪上說自己的個性冷淡的到底是誰啊?
  撇開個性問題不提,黃瀨涼太真的很強,在短短的兩個禮拜就打敗灰崎祥吾成為帝光的一軍,幾乎是與青峰大輝並駕齊驅——幾乎,表示還沒到,而青峰大輝在黃瀨涼太的追趕下更是進步神速,兩人的差距愈拉愈大。接著,很突然的,青峰大輝的才能在某天開花結果了。
  而在那之前,他們的關係已不僅僅是「隊友」、「朋友」、「夥伴」那麼簡單。

  那道視線一開始擁有的情感非常簡單,只有滿滿的崇拜、憧憬、嚮往、崇敬,完全是把他當作目標要追上的簡單情感。後來變了質,那雙好看的鵝黃色眼睛不再簡單,裡面充溢太多的情感,青峰大輝分不清,也從未想要分清,他在某些方面上是很懶惰的,太過麻煩的事他敬謝不敏——例如打掃,又例如去猜別人眼裡藏著什麼。
  黃瀨涼太的眼裡藏著什麼,青峰大輝從來都不懂。

  帝光祭的那個夜晚,是一切的轉捩點。
  青峰大輝抱著開玩笑的心態問黃瀨涼太:「你是處男嗎?」他沒想到自己會為了黃瀨涼太給的否定答案而覺得非常、非常的不悅,因而對黃瀨涼太做出做愛的邀約。更沒想到黃瀨涼太會答應。最沒想到的,應該是他會被黃瀨涼太上吧。明明對方看起來比他纖弱,力氣卻該死的大,而且調情手段還他媽的好⋯⋯幹,青峰大輝只要一想到黃瀨涼太那些高超的、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調情技巧,就覺得萬分火大。
  和黃瀨涼太發生性關係後,青峰大輝深深的迷惘過。
  他想,他和黃瀨涼太這樣算什麼?他是同性戀嗎?
  為了搞清楚這些疑問,青峰大輝跑去找妓女上床,和那名妓女發生性關係時,的確有生理反應、的確有獲得快感,但青峰大輝就是覺得不一樣,與黃瀨涼太做愛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猶如初生的鴨子,認第一個見到的生物為母,而黃瀨涼太是他第一個性經驗的對象,當然很難去忘懷。人類都是貪歡的動物,青峰大輝當然也不意外,和黃瀨涼太做愛宛如吸食罌粟般,讓青峰大輝欲罷不能。

  他想,黃瀨涼太對他來說,很不一樣。
   

   

   
  Sunflower
                 ——現在

  蟬聲鳴的狂躁,加上熱到令人發暈的天氣,惹得青峰大輝心煩意亂。I.H.中對他來說最俱意義的比賽已經結束,而且他早就沒有繼續練習籃球的動力,更何況因為手肘的傷勢他被教練強迫排出先發名單,種種原因加在一起讓青峰大輝的惰性完全激發,索性連學校及比賽都不去,每天待在家裡混水摸魚,偶會去家裡附近的街頭籃球場練練身手。
  除了高居不下的氣溫和聒噪的蟬鳴外,更讓青峰大輝煩躁的,是那個叫做黃瀨涼太的小模特。
  自從海常桐皇戰後,黃瀨涼太再也沒來找過青峰大輝。對此青峰大輝一開始是自得其樂,覺得黃瀨涼太不來也好,他樂得輕鬆,不用花太多腦力去應付黃瀨涼太,也不會被拉著東奔西跑。可這樣的感覺僅維持了一個禮拜,黃瀨涼太整整一個禮拜沒有來找青峰大輝——連一通電話或簡訊也沒有——一個禮拜過後,自得其樂轉為焦慮。青峰大輝想,那個他一直看著的金色身影是真的要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他並不想這樣,但他的自尊不准許他主動去找黃瀨涼太。
  青峰大輝煩躁的心緒桃井五月很早就察覺到了——她的觀察力本就敏銳,況且青峰大輝也不是會去隱藏自己想法的細膩人種,更令桃井五月輕易看出青峰大輝是為了什麼而煩悶。

  「阿大,你最近在煩什麼呀?」蹲於躺成大字形在球場上氣喘吁吁的青峰大輝旁,桃井五月歪著頭詢問。
  「我沒有煩。」青峰大輝一秒回應,側過身體,留一個背部給桃井五月,就像一個和母親鬧彆扭的大孩子,不願正眼去看說出事實的母親。見狀,桃井五月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手上的記事板輕輕敲在青峰大輝頭上,說:「阿大,有的時候要誠實一點吶!小黃那天和我說——」
  「我才沒有想黃瀨!五月妳這女人在亂說什麼啊!」一個鯉魚打挺,青峰大輝坐了起來,驚慌地看著桃井五月。他不懂他哪裡讓五月覺得他在想黃瀨了?現在KI這個發音對青峰大輝來說意義非凡,光是聽到發音就足以讓他驚慌失措,好似心裡的祕密被揭露了一般,讓他渾身不對勁。
  「阿大,我可沒有說你想小黃喔。」桃井五月笑的包容,桃色的眼眸瞇起。明明是炎熱的八月天,青峰大輝卻覺得絲絲寒意正侵襲著他,他發覺自己把他和黃瀨涼太那點破事的蛛絲馬跡洩露出來,雖然他並沒有和黃瀨涼太約好不能告訴別人他們的關係,但這是一種默契,他和黃瀨涼太是不會拿他們之間的事說嘴。他對自己的青梅竹馬再瞭解不過,桃井五月最擅長的莫過於觀察和分析,一點點線索給她必能順藤摸瓜,找出更多。一想到被如果桃井五月完全知曉了他和黃瀨涼太的那點破事⋯⋯會發生什麼事他不敢去想像,腦中發白、身體直發冷。
  看青峰大輝呆滯的臉,桃井五月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她又嘆了口氣,「你果然是籃球笨蛋呢,阿大。自己好好想想對黃瀨的感覺,撇除你和他之間的、嗯,那種關係後好好的想一想吧!我就不打擾你了。」語畢,桃井五月站起身,拍拍裙子上沾染到的灰塵,就要離開。
  黃瀨涼太和青峰大輝之間的那些事,奇蹟世代的各位大部分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誰都沒去揭露那層拉門紙,也沒有多說話,任由事情發展。而所謂旁觀者清,當局這迷,在兩人的那些事情中,總是默默的看著全隊的桃井五月想必是看得最清楚的。
  青峰大輝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桃井五月會說這些,看他的青梅竹馬要走不僅開口喊道:「五月!」
  桃井五月停下腳步,微偏過頭望著青峰大輝,等待他的下言。
  看著桃井五月,青峰大輝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住她,但他想他一定有什麼事可以說的,腦中的思緒紛亂奔騰,青峰大輝也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也許只有一分鐘,也許有半個小時,更甚也許有一個小時,或更久,桃井五月也沒有催促他,維持著動作等待青峰大輝說話。最終,他舔舔乾澀的嘴唇,開口:「⋯⋯妳會覺得噁心嗎?」
  「不會的,阿大。」桃井五月走回青峰大輝面前,彎下膝蓋,平視青峰大輝的眼睛,重複:「不會的,阿大。」
  良久。
  「⋯⋯嗯。」哽咽。

  經過與桃井五月的一番對談後,青峰大輝想了很多,包含他與黃瀨涼太的認識到現在所一起經歷過的一切、他自己的心情、黃瀨涼太有可能的心情⋯⋯等等,他想了很多。這也許是他出生至今用最多腦力的一次,他用盡全力的好好的思考。他坐在球場地板上望著天空由藍轉橘,又轉成黑色,當繁星滿天時,他得出一個結論——他不要與黃瀨涼太就這樣繼續下去。

  想要前進,就必須有動作。

  路燈橘黃色的光芒照亮僅剩一人的球場,青峰大輝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的老長,像潑灑在地上的苦艾酒,濺出一整晚的瑟瑟。夏天的夜晚微冷,而他在這夜中佇立,從褲袋拿出手機,按了按泛著冷光的按鍵,撥出一組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開口:「黃瀨,我們去看向日葵。」竭盡所能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出,但顫抖的指尖出賣了他。
  「⋯⋯咦?」
  「我們去看向日葵。」青峰大輝重複,又說:「明天早上六點在東京駅,帶幾件衣服和錢就好,其他什麼也不要帶。」語畢,他闔上手機,把黃瀨涼太未說出的所有話語截斷在冰冷的機械中。
  知道黃瀨涼太一定會打電話過來詢問為什麼云云,青峰大輝嘴角拉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心情很好的按下關機鍵。

  於是,在這個夏天的尾聲,青峰大輝和黃瀨涼太蹺掉所有的工作、練習、邀約,沒有和任何人說他們要去哪裡,僅僅帶上裝幾件衣服的包包和金錢,坐上當日第一班駛往北方的列車。

  雖說是約在東京駅,但當青峰大輝在天微亮時便做好準備,囫圇吞棗的隨便吃了一頓,躡手躡腳的步出家門時,黃瀨涼太已在他家門牌前蹲坐。無奈的笑了笑,青峰大輝想他真的不夠瞭解黃瀨涼太,完全沒有預料到黃瀨涼太會一大早出現在他家前面堵人。
  「小青峰!」一聽到開門聲黃瀨涼太欣喜的站起,鵝黃色的眼眸映出青峰大輝的無奈笑容。
  「你怎麼來了?」青峰大輝拉了拉背包的肩帶,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昨天晚上整理背包和查資料弄到有點晚,沒睡幾個小時又匆匆爬起。
  「因為你說不要帶手機,東京駅又那麼大我怕找不到你。」黃瀨涼太傻傻地笑了。
  「喔。」青峰大輝同意的點了頭,覺得黃瀨涼太設想的很周到,他完全沒有思考過到達東京駅後要如何找黃瀨涼太這件事,也許這和他們之間的邀約都是黃瀨涼太主動有關吧。每次、每次,都是黃瀨涼太先找到他,「走吧。」他邁開步伐越過黃瀨涼太。
  與青峰大輝擦身而過的那瞬間,黃瀨涼太愣住了,他轉過身看著青峰大輝的背影,定在原地,就只是看著,沒有其他動作。
  走了幾步發現黃瀨涼太沒有跟上,青峰大輝疑惑的轉過頭,只見黃瀨涼太還呆愣在原地凝視他,鵝黃色的眼裡又是情緒複雜。青峰大輝嘆了口氣,走回去拉住黃瀨涼太的手再度向前走,嘴裡唸著:「都幾歲的人了還要別人帶喔。」
  黃瀨涼太任青峰大輝拉著他走,他拚命的抑止心中湧上的愛戀,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不能說。
  眼角餘光觀察黃瀨涼太,發現對方的臉色蒼白如紙,青峰大輝擔心起自己是否太過武斷?不分由說就拉著這傢伙說要去看向日葵,這樣的舉動是否讓黃瀨涼太感到不愉快?向來很少為他人著想的青峰大輝認真地替黃瀨涼太想,而他從不是那種藏的住心事的人,他扯了扯黃瀨涼太的手,待黃瀨涼太的眼神集中到他身上才詢問:「你是不是不爽?」
  劈頭就是這樣一句咄咄逼人的話,黃瀨涼太今天第二度愣住,下意識回應:「我沒有不爽啊。」
  「那你為什麼都不笑?臉色還很難看,吃早飯沒啊你。」青峰大輝皺眉,想起黃瀨涼太這小模特好像常因為要維持身材而沒有吃早餐,便擅自認定黃瀨涼太是因為沒吃早餐而臉色蒼白,逕自從背包中拿出一個紅豆麵包塞入黃瀨涼太手中,「這個給你吃,沒吃早餐對身體不好。」
  「謝謝⋯⋯」黃瀨涼太受寵若驚,他的小青峰從沒對他這麼和顏悅色過,下意識就想把麵包收進自己的包包裡珍藏一輩子卻被青峰大輝制止。
  「給你就是叫你吃,收起來做啥啊你。」青峰大輝搖搖頭,要黃瀨涼太吃下這個紅豆麵包。在青峰大輝的盯視下,黃瀨涼太撕開透明的塑膠包裝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這得來不易的紅豆麵包,嚥下嚼爛的泥狀物,一點一滴的填滿黃瀨涼太的胃,溫暖他的四肢百骸。這時他們已走到公車站牌,閒聊幾句,公車進站。
  到達東京駅後,青峰大輝看了下錶發覺不妙,時間已經近六點半,再不快點他們會趕不上六點五十六的新幹線,拉著黃瀨涼太衝到售票口買了兩張票。中途發生了青峰大輝發現自己帶的錢不夠買一張車票,而黃瀨涼太奇蹟式地從皮夾中抽出無金額限制的附卡買單的小插曲,對黃瀨涼太有無金額限制的附卡可以刷這件事青峰大輝並沒有感到意外,可在黃瀨涼太掏出那張附卡的時候青峰大輝著實小小的嫉妒了下黃瀨涼太的財力。
  「小青峰,我們這樣好像私奔喔。」捏著兩張票,黃瀨涼太笑到眼睛都瞇了起來,好看的嚇人。
  青峰大輝難得沒有反駁他也沒有出手扁他,而是罵了句白癡就拉著呼呼傻笑的黃瀨涼太上車。
  將兩個背包丟上行李架,青峰大輝和黃瀨涼太舒服地坐在新幹線上算頗大的座位上。青峰大輝坐在靠窗的座位,黃瀨涼太則是靠走道的位置。一坐定,黃瀨涼太便表示他昨天接到青峰大輝的電話時還在工作,回到家洗好澡準備了輕便的行李後就出發到青峰大輝家,所以還沒有闔上眼睛過,青峰大輝聽了後訝異的盯著黃瀨涼太,想從這從一見面開始一直看起來很精神的傢伙身上找到一絲一夜未眠的蹤跡,青峰大輝打量黃瀨涼太許久,只有好看的雙眸底下的淡淡黑影洩露消息。擔心黃瀨涼太會硬撐以和自己聊天避免無聊,青峰大輝便要黃瀨涼太不要管他,先睡再說。
  黃瀨涼太很快就睡著了,但也許是不想造成青峰大輝的困擾,他把頭歪向走道。青峰大輝看了再度嘆氣,他不知道自己對黃瀨涼太來說這麼可怕,連依靠在他的肩膀小睡片刻都不願意。說服自己只是怕路過的行人會撞到黃瀨涼太的頭,青峰大輝小心地讓黃瀨涼太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沒想到黃瀨涼太順勢滑下去,趴倒在他的大腿上。青峰大輝僵硬了身子,腦中閃過一句俗諺——自作孽,不可活。但現在把黃瀨涼太的身體扳正好像過於慘忍,那樣無疑是把黃瀨涼太從香甜的夢境中喚醒,青峰大輝自己也很意外,不過他真的不忍心讓黃瀨涼太醒來,畢竟這傢伙看起來真的很累。
  任黃瀨涼太安穩地睡在自己的大腿上,青峰大輝把手肘放在窗台上,撐著下巴欣賞窗外的風光。
  看了一會風景,青峰大輝感到黃瀨涼太的身體好像在顫抖,他低下頭看著黃瀨涼太,發現對方真的在抖,眉頭也皺起睡得十分不舒坦。青峰大輝略思考一下,知道了原因,新幹線上的冷氣頗強,黃瀨涼太又是十分畏寒的體質,會冷到直發抖純屬自然正常的生理反應。在此,青峰大輝陷入兩難,如果他現在起身從背包中拿外套給黃瀨涼太,有一定的機率會吵醒他,但不拿的話黃瀨涼太也是有被冷醒的可能。想了想,青峰大輝決定賭一把,他輕輕的把黃瀨涼太的身軀擺正,然後趕緊起身從上層的行李架拿出背包裡裝的外套,以防萬一,青峰大輝把自己的外套和黃瀨涼太的都拿了。
  幸運的是,黃瀨涼太並沒醒來,依舊睡得很熟。再度讓黃瀨涼太躺在自己的大腿上,青峰大輝溫柔地替他蓋上外套。盯著黃瀨涼太熟睡的臉龐,青峰大輝驟然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看黃瀨涼太在他面前睡覺,禁不住內心的悸動,他細細地看著黃瀨涼太的睡顏,隔空描繪黃瀨涼太的五官。
  一個上午的光景就他們難得寧靜的時刻中過去,當黃瀨涼太醒來時,換青峰大輝靠在窗檯睡著,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睡在青峰大輝的大腿上而且身上還蓋著外套,內心一片柔軟。
  「小青峰⋯⋯」輕輕呼喚著,黃瀨涼太忍不住親吻了下青峰大輝的唇,接著便像做錯事的孩子般低垂下頭,躺回原位,悠然睡去。

  黃瀨涼太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青峰大輝叫醒的。
  「黃瀨、醒醒!」青峰大輝輕搖著黃瀨涼太,語氣雀躍到黃瀨涼太在張開眼的瞬間分不出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他印象中的青峰大輝不會對他這般和顏悅色,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昨今兩日的青峰大輝對他的態度讓他既愉快又不安。
  「嗚嗯?」黃瀨涼太撐起身體,邊打哈欠邊伸了個懶腰。
  「是海喔!」一手貼著窗戶冰涼的玻璃,青峰大輝笑得燦爛,那笑容在黃瀨涼太眼裡連陽光都相形失色,炫的他心悸。
  蔚藍的海洋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與清澈的天空連成一線,天空中幾隻海鷗盤旋,讓黃瀨涼太有種自己身在海邊的既視感。
  「很美吧?」青峰大輝像個炫耀自己寶物的孩子,硬是拉著黃瀨涼太到窗前。
  「對啊,很美。」黃瀨涼太應和,沒說出口的,是他覺得身邊的青峰大輝比較美,那不是單指外表上的美麗,而是像每個人看到一隻擁有純粹力量的野獸時會感嘆:「啊!真是隻美麗的野獸。」的那種單純的美麗。

  到札幌時,已是傍晚。
  青峰大輝和黃瀨涼太下車,手中拎著背包,站在月台上,北海道內各式強力氣動車的引擎怒號混合電車的馬達聲,迴盪在有蓋的月台之下,不至於震耳欲聾,卻還是頗大的音量,令人心驚。兩個人一同走了這麼遠——東京和札幌之間的距離將近有一千公里——一時都有些茫然的感覺。看著車站中的人來人往,青峰大輝沒有一刻是那麼慶幸黃瀨涼太在他身邊。
  「小青峰,我們接著要去哪裡?」黃瀨涼太偏頭看著青峰大輝,眼中有著全然的信任,他相信青峰大輝一定是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才敢帶他來看向日葵。
  「我們先去吃拉麵,再坐地鐵去滝川市。」青峰大輝看著昨天晚上找的資料,如是回答。
  「好喔。」黃瀨涼太點點頭,「我之前有來過札幌出外景,大概知道有要怎麼去吃好吃的拉麵,所以由我帶路可以嗎?」黃瀨涼太有些好奇青峰大輝手上的筆記本寫了些什麼,依照常理思考,黃瀨涼太判斷那本上面寫的應該是一些旅遊資訊。
  「好啊。」青峰大輝收起筆記本,跟隨黃瀨涼太出站。

  吃了著名的札幌拉麵後,青峰大輝和黃瀨涼太坐上地鐵,雖然說在新幹線上兩人幾乎都是在睡覺或聊天,但畢竟坐了一整天的車,兩人還是累了,累到不想說話,安安靜靜地靠在欄杆上,等待地鐵駛到目的地。到達滝川市後,兩人隨意找了家旅館入住,雖說坐了一天的地鐵很累,但兩人都是睡得很飽,毫無睡意的坐在床上看著對方無語。

  「小青峰,你為什麼會想看向日葵?」黃瀨涼太打破沉默,問出從昨天接到電話開始就盤旋在心底的疑惑。
  青峰大輝愣了一下,撇開頭,臉上竟漫出紅暈。
  「⋯⋯也許是你的笑容很像向日葵吧。」他這麼回答。

  青峰大輝說完那句後像是過於害羞一般,說了句我要洗澡便衝去浴室洗澡,黃瀨涼太呆在床上,還未消化完青峰大輝的句子,待他消化完時,向來自詡臉皮頗厚的他也不禁紅了一張俊顏。他想現在的青峰大輝也許也是像他一般害羞不已,便提起勇氣去敲了浴室的門,沒想到青峰大輝壓根沒把浴室的門關好,黃瀨涼太輕輕一敲,門大大敞開,像是在邀請他進入。
  黃瀨涼太向來不是什麼會壓抑自身慾望的聖人君子,連猶豫都沒有就進入了水聲嘩嘩傳出的浴室。
  接下來的發展想必不用多提,裸身的青峰大輝站在黃瀨涼太面前,黃瀨涼太有可能不上嗎?美食當前不享用黃瀨涼太就不是黃瀨涼太了。
  一番激情過後,夜已深,兩人赤裸的相擁而眠,直至天亮。

  青峰大輝醒來的時候黃瀨涼太還窩在他的頸間睡得香甜,維持著原姿以免吵醒黃瀨涼太,床頭上散發幽冷綠光的電子鐘讓他知道現在的時間約是七點半,這時間正好可以去吃旅館提供的早餐。
  推了推黃瀨涼太的頭,權當叫他起床。青峰大輝從黃瀨涼太的懷抱中抽身而出,剛下床,青峰大輝便感到有什麼東西要從肛門流出,低頭一看,果不其然是昨晚黃瀨涼太留在他體內的精液,腰部也隱隱發酸,在那液體滴落到地毯上前,青峰大輝趕緊衝到浴室內清洗身體。當她從浴室內走出時,黃瀨涼太仍抱著棉被睡得熟酣熟,青峰大輝瞄了眼時間,還不到八點,旅館提供的早餐九點才結束供應,時間還早,他沒有叫醒黃瀨涼太。從背包拿出衣物換上,青峰大輝走到陽台呼吸新鮮空氣。
  北海道的緯度高,所有這裡的夏天並沒有東京那般炎熱,相較之下涼爽許多,薰風吹在身上不但不會讓人燥熱反倒讓人精神為之一振。街道上的行人只有小貓兩三隻,幾乎沒有什麼過路人,又是與東京截然不同的景色。
  身後突然有熱度,溫熱的鼻息灑在耳後,「小青峰你怎麼不多睡點?現在才八點呢。」黃瀨涼太擁住青峰大輝的腰,剛清醒的聲音慵懶低沉,如是被他的粉絲聽到想必又是昏倒一片。
  「就醒了啊。」青峰大輝聳聳肩,把身體整個向後靠,幾乎是整個人跌進黃瀨涼太的懷抱中,揚起下巴,問:「我們吃完早餐後就退房去看向日葵吧?」
  「好啊。」親暱的吻了吻青峰大輝的額角,黃瀨涼太笑得溫柔。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青峰大輝對他的態度轉變那麼大,但他樂見於青峰大輝的轉變,畢竟他因為青峰大輝的轉變獲得很多他從來不曾想過青峰大輝會對他做的、屬於情人之間的親密舉動。

  *

  兩人搭上開往北滝町的公車,車上沒有什麼人,除了黃瀨涼太和青峰大輝之外只有一對情侶。黃瀨涼太猜他們的目的地和他們相同,都是為了親眼目睹那片璀璨的向日葵田。公車沿途經過都是鄉間小路,幾乎沒什麼房子,只有一片蜿蜒到地平線那端的金澄向日葵田,與天在彼方交疊。藍色的天襯的黃色的向日葵加倍光彩奪目。
  青峰大輝對黃瀨涼太說北滝町有向日葵之里的美稱,黃瀨涼太點頭稱是,直說這個美稱名不虛傳。青峰大輝又繼續說他前日在網路上看到的資料,把他所知所得都轉述給黃瀨涼太聽。黃瀨涼太專注的聽青峰大輝的一言一語,幾乎是想把所有字句都存入腦海中那般認真。灼熱的視線燒紅青峰大輝的雙頰,他再度覺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受不住那目光,青峰大輝伸出手掩住亮晃晃的眼眸。
  「不要一直看啦你。」青峰大輝無奈的道,他不是說不喜歡黃瀨涼太看他,只是那道目光實在包含太多他懶得釐清的情緒,看了心煩。
  「可是小青峰,媽媽有教我說,聽人講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耶。」黃瀨涼太大概知道青峰大輝摀住他雙眼的用意,故意如是說。
  「囉嗦!叫你不要看就不要看!」青峰大輝笑罵。
  「好好好,小青峰說的是。」黃瀨涼太笑的愉悅,嘴角不斷向上揚起。
  「算你識相。」青峰大輝露齒而笑,把遮住黃瀨涼太視線的手放下。
  見青峰大輝露出他最愛的笑容,黃瀨涼太愰了一下神,當他回過神時,青峰大輝的表情變得既困窘又火大,一副有火不能發的樣子。看到這誘人的表情黃瀨涼太馬上想起他剛剛對青峰大輝做了什麼好事,紅潮如潑墨畫般,在白淨的臉上暈開。小青峰的笑容真的太罪惡了⋯⋯黃瀨涼太心想,心中湧上濃濃的戀慕,這世界上只有青峰大輝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能觸動他的心弦,他深深為他的笑容、他的所有著迷。
  「下次再偷吻我你就死定了,黃瀨涼太。」青峰大輝咬牙切齒的低吼,他真的很受不了老是在恍神間對他做出親暱行為的黃瀨涼太,尤其是黃瀨涼太常在偷吻他後露出一種驚訝惶然的表情,好似這是個荒謬的錯誤。
  「那光明正大就可以嗎?」黃瀨涼太接話,表情認真且帶有期盼。
  青峰大輝被這句問句堵住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氣憤地踢了下前面的椅子,大聲的道:「隨便你啦!」
  「小青峰不要生氣嘛。」黃瀨涼太撒嬌般的把頭放置到青峰大輝的肩膀上,像隻討好主人的黃金獵犬,蹭著青峰大輝的肩膀。
  「我沒有生氣。」青峰大輝縱使有再大的火氣,看到黃瀨涼太這副模樣想氣也氣不起來,只能無奈。
  「明明就有在生氣。」黃瀨涼太嘟嘴。
  「黃瀨涼太,你他媽的真的很盧欸,煩不煩啊?」青峰大輝翻了個白眼,不耐煩。
  「真的沒有生氣?」黃瀨涼太不厭其煩的詢問,這次帶了點試探。
  「真的。」青峰大輝肯定地說。
  「那親一下?」見青峰大輝真地不生氣,黃瀨涼太開玩笑的道,還輕挑地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
  「不要得寸進尺啊你。」青峰大輝無奈,卻還是依言吻上黃瀨涼太的臉頰,親親的蹭了一下就離開。
  沒有預料到青峰大輝真的會親吻自己,黃瀨涼太這自詡臉皮很厚的傢伙也不僅害羞,臉又紅了。
  看著害羞的黃瀨涼太,青峰大輝也跟著害羞了,莫名的。

  然後,到站了。

  夏日陽光灑落,照得整個向日葵田閃閃發亮,籠罩一層淡淡的金黃光暈,美得炫目。
  青峰大輝與黃瀨涼太一同漫步在這樣的一個如詩如夢般的場景,兩人的心情皆是愉快而歡樂的,他們不時相視,在對方眼裡他們看到了相同的情緒及自己的倒影。黃瀨涼太突然有和青峰大輝告白的衝動,但他又害怕了,在那句喜歡要吐出來的那一秒,又全吞嚥下肚,這是黃瀨涼太的常態掙扎。在過去他也有無數個可以和青峰大輝告白的moment,每每卻又在要講出來的前一秒,停住。
  「小青峰,這裡真的好漂亮喔!」在田間的小徑中轉來晃去,黃瀨涼太真的好喜歡這裡,被向日葵花田包圍的感覺溫暖和熙,就算此時已經是花季尾聲,不少向日葵已呈現殘枝敗葉、花瓣散落的情景,但也有比較晚開的向日葵正值花朵最盛的年華,相輝映。向日葵不如時下受歡迎的玫瑰高貴冶豔,或百合清純可人,就是溫柔開朗的向日葵。如果說玫瑰是美豔的熱情女子、百合是純潔安靜的圖書館女孩,那向日葵就是如同鄰家的大姊姊般的存在。
  「是啊。」青峰大輝看著喜悅不已的黃瀨涼太,笑了。
  黃瀨涼太不顧青峰大輝的阻止,摘了一大把的向日葵,獻寶似的要送給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難得笑得溫柔,黃瀨涼太再次因為這個笑容心醉。
  「在我收下之前,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青峰大輝雙手平擺在大腿旁,不願接過花束,微笑的看著黃瀨涼太。
  「嗯?我要說什麼嗎?」黃瀨涼太心中一凜,卻還是勉強自己保持笑容。
  「沒有話要說的話我要走了。」青峰大輝有些失望,他沒想到他暗示到這個地步了黃瀨涼太還是不願意把心底的感覺告訴他,索性轉身向前走。

  黃瀨涼太看著青峰大輝的背影,愣住了,他心底忽然有種感覺,如果他現在讓青峰大輝走了,那好不容易近一些、曾經遙不可及的背影在他的後半輩子都不可能追上了,這個感覺讓他害怕顫慄,他大叫著:「小青峰————」
  「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嗎?」青峰大輝轉回身,陽光灑進青色的眼眸中,波光流轉。
  「我喜歡小青峰!」向前幾步,黃瀨涼太全身顫抖,淺粉色的薄唇幾乎闔不起來,喊出他一生一世中第一次最重要的告白,「我最喜歡小青峰了!所以不要走⋯⋯」伸出手虛虛的拉住青峰大輝的衣角,幾乎只要青峰大輝輕輕使力就拿甩掉的力度,讓青峰大輝心臟一緊,揪得難受。
  「小青峰,這束向日葵是我的心意,請收下。」黃瀨涼太硬是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下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嘗試,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伸出手狠狠擁抱住他一直想要握住的愛情,卻萬分懼怕會被拒絕,黃瀨涼太的聲音哽咽。他現在很希望這是一場夢,這樣他就不用去害怕他會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可是,又矛盾的覺得他把所有的愛都放在青峰大輝身上,如果最後僅是夢一場,要他該如何是好?他確信自己再也找不到一個能讓他這麼愛的人了。

  黃瀨涼太此生此世的所有愛情,皆屬於青峰大輝。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青峰大輝接過那束代表黃瀨涼太心意的向日葵,伸手擁抱黃瀨涼太。
  兩人隔著向日葵擁抱,影子在陽光的照耀下在田間小徑上拉得老長,兩人的影子交融、相會,分不清哪邊是誰的,就如他們的情感,互相纏繞,終為一體。縱然現在他們彼此還有許多沒有說清楚、不明不白的地方必須搞懂,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們在一起。只要他們在一起,便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黃瀨涼太在青峰大輝的頸肩上放聲大哭,他追了多久、受了多少委屈才迎接到苦盡甘來的這天?是要他如何不感動?此時的淚水終於不是代表他的傷痛,而是他的愛情到來的雨水,眼淚灌溉乾枯的心田,讓那株名為愛情的藤蔓繼續成長茁壯,開出愛情花。
  「別哭了。」青峰大輝輕輕拍著伏在他肩上啕泣的黃瀨涼太,眼角也不禁濕潤,但他的自尊是不會容許眼淚流下,所以他沒有哭,他只是眼睛流汗。

  過了好一會,黃瀨涼太才終於止住眼淚,他靠在青峰大輝肩上,看見幸福的到來。
  「小青峰,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嗎?」把頭抬起,注視著青峰大輝,黃瀨涼太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但奈視線,依然是深情堅定。
  「會的。」青峰大輝看著頂著兩顆兔子眼的黃瀨涼太如是認真地問他攸關一生的問題,雖然知道這樣笑出來很不道德,但還是禁不住笑意的摧殘,哈哈大笑,「黃瀨你的眼睛超好笑的啦!」
  「小青峰不要笑了啦我很認真耶!」黃瀨涼太又氣又好笑,剛剛的感動在青峰大輝這一鬧之下雖稱不上雲消霧散,但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很認真阿,可是——」看著黃瀨涼太無奈的表情,青峰大輝再次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啦!」
  「小青峰!」黃瀨涼太百般無奈,乾脆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堵住青峰大輝的嘴——接吻。

  他們接吻,在這晴空下、向日葵田中,讓愛情開花結果。

——全文完